《包法利夫人》读后感3000字

在禁欲与纵欲之间,能否存在一种保守主义的快乐?

读完本书,我个人认为这本书最大的魅力是体现了一种文学的超前性,即文学不仅仅描写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当下发生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预见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福楼拜的小说预见性的描述了我们当下息息相关的生活情景,即我们如何从原初的禁欲主义的苦修迈向了消费文化的漩涡和泥淖?以禁欲主义为核心的新教教义,如何转变为人们日常生活的道德伦理,这种伦理道德又如何在资本主义商业经济的驱动下步步稀释的过程。18世纪工业革命以后,商品成为社会中明显的现象,不论是消费规模还是消费内容和消费习惯,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这些变化表现在新的消费时尚、消费风气和消费思想在社会中蔓延,追求官能奢侈之风盛行。而这为小说提供了最重要的背景。

一、灵魂救赎到现世关怀

1856—1857年,法国《巴黎杂志》上连载的一部小说轰动文坛,同时也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怒不可遏的司法局对作者提出公诉,指控小说“伤风败俗、亵渎宗教”,并传唤作者到法庭受审。这位作者就是福楼拜,小说即是《包法利夫人》。审判的闹剧最后以“宣判无罪”结束,福楼拜也因此奠定文学史的地位。福楼拜的律师是怎么辩护的我不清楚,但是读完本书,大家都应该感受到了宗教场所在本书中不再具有传统意义上的圣洁性,宗教也似乎并无法都人的现实行为起到约束作用,但是,宗教的确又无处而不在,变成了日常生活集体无意识的一种“惯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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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从查理·包法利的结尾开始谈起,在书的最后,查理发现了一切,遇见了爱玛的第一人情夫罗道而弗。查理渐渐脸红了,鼻孔抖动,嘴唇哆嗦,甚至有一阵,气愤填膺,死盯着罗道而弗看。按照常人的看法,我们应该觉得这个时候查理包法利再怎么样也应该挺起自己的男性气质,应该暴打或者怒骂罗道而弗,但是包法利说了三句话,“我不生您的气”“是啊,我不再生您的气啦!”“错的是命!”这里可以看出宗教背后典型的残存的宿命论的观点。在人处于危急存亡之秋时,宗教仍然是人的最后一道护身符,救人于苦难、挣扎、困顿和疼痛之中。

然后我们回到开头,福楼拜是如何描述包法利的,“我们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想起当时他当时的情形。他是一个性情温和的男孩子,游戏时间玩耍,自习时间用功,在教室听讲,在宿舍睡得好,在饭厅吃得好。”“他完全不懂,听也听不明白,他跟不上。可是他用功,他有成本的笔记。他每课必上,一次实习不缺。他干完一天乏味的工作,好像拉磨的马一样,两眼蒙住,兜着一个地方转,不知道磨了些什么”也曾在大城市鲁昂学习,虽有偷懒的行为但显然并没有真正沾染上恶习,而是悬崖勒马及时埋头用功坚持不懈地考上医师。工作后,也是“回家晚,十点钟,有时候半夜”“他总穿一双笨重的靴子,脚背两个厚着子,斜趋踝骨,靴筒笔直向上,紧绷绷的,活像一只木头脚,他说,这在乡下够好啦。”在我读来,包法利的平庸不是他真的缺乏爱玛所说的浪漫的部分,而是包法利从小到大甚至到死都践行着韦伯在《新教与资本主义伦理》一书中提出的,现代资本主义精神来自独特的带有“伦理色彩”的生活方式,这一伦理的核心即努力经营但同时禁欲的情操,即“把劳动当作绝对的目的本身”的“天职观”“通过宗教信仰和宗教信仰和宗教生活实践所产生的那些心理动力,这些动力为生活方式指明了方向,并将个人固定于这种方式中了”包法利的生活方式,正是清教教义的体现,严肃的现世关怀,以现世生活为己任,与现代理性活动密切相关。母亲出于经济原因让包法利娶四十五的孀居的杜比克夫人,他不爱她却结婚了,结婚发现杜比克夫人是撒谎的却仍替她争辩,苦修、忍耐、坚持的精神在包法利身上一览无余。如果包法利没有迎娶爱玛,而是找到一个和他一样努力经营而又禁欲的女子,毫无怀疑包法利很快就能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过上衣食无忧而又经济富足的生活。但是包法利却迎娶了爱玛,他的整个人生被改写了。如果包法利的生活是平静的一潭死水,那包法利夫人则时刻处于情绪的漩涡之中,变化和静止的对立关系一直在两者之间,这也是小说的驱动力。

二、追求浪漫到符号消费

包法利似乎在小说中一直以碌碌无为、平庸怯懦的形象出现,唯一做出富有勇气的事情是娶了爱玛。书中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描写,就是查理因为爱玛的原因经常去拜尔托,杜比克夫人(也就是包法利的第一人夫人)是如何指责包法利的,“啊,因为那边有一个人儿、一位能说会道的人儿、一位刺绣家、一位女才子。他爱的就是这个:他要的是城里小姐。”再到“查理朦胧却又深沉地从爱玛的性格中体味到一种五彩缤纷的美,一种雍容华贵,一种梦幻般的冷峻高雅,一种诗意和浪漫情调。”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包法利夫人和包法利在婚姻之内的生活场景中其实是共享着同一种生活方式的。作文www.yuananren.com爱玛画素描、弹钢琴、料理家务、烧精致的饭菜、装饰家里和打扮自己,这些都增加了原本以禁欲者形象出现的查理•包法利的官能享受,包法利本人不是不追求和享受这些美好的一切,从他迎娶爱玛开始,其实他心中也是蛰伏着享受的欲望的,再到包法利经爱玛怂恿就开始以为自己能够通过跛足手术换来名扬四海,生活稳定,太太永远爱他就可以看出。爱玛对自己奢侈、对情夫们奢侈,在包法利面前虽然会藏着、收敛着,但是肯定也不会允许包法利像以前一样破破烂烂随随便便。这种纵欲的享受对包法利也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当包法利欠下一千二百五十法郎的时候,苦恼了几次,后面越想越不愉快,也就丢开不想了。建立在经济务实之上的人一掉进官能主义享受的漩涡之中也逃脱不了挥霍和悲惨的命运。

如果说查理前期是禁欲,迎娶爱玛以后开始追求官能享受,那么包法利夫人就是完完全全的纵欲。而爱玛纵欲的原因,正是浪漫主义和消费主义的合谋。浪漫主义在这本小说里是全然抽空了筋骨,沦为情感剩余价值的情调和赏花听雨的风雅,变成一种属于城市资产阶级的生活时尚。那些关于城堡,关于贵妇人和骑士,关于星星和湖泊、充满了阴暗的树林……月下的小船,林中的夜莺的浪漫主义读物,是爱玛的最爱,是爱玛的精神支柱,但实际上,这种书已经类似于我们今天说的“消费性读物”,是女性休闲产品。一直以来,吸引爱玛的是子爵家的舞会,是贵妇人浪漫的恋爱,是被城市的奢侈品充斥的嘉年华的迷人韵味,是报纸媒介对于大都市的不真实的虚假的建构。

爱玛毫不犹豫地给罗道而弗买了根价值14个金币的“银头镀金马鞭”,因为这样他才更像浪漫小说中的“骑士”。为了出门时更好看、更像个贵妇人,勒合给艾玛送来了“一块十二米的黑妮子”,做了件长袍。在莱昂眼中,艾玛“吃得讲究,穿得花哨,眼睛脉脉含情”。她的美丽和性感背后,实际上是商品和时尚消费品精致的组合。他们在里昂的爱巢,“房间温暖如春……壁炉栏杆上的箭头,圆铜花饰和大铜球要阳光一照进来,都会闪闪发亮。壁炉上两个烛台之间,放着两个玫瑰色的大螺壳,俯身侧耳一听,还可以听到海浪的澎湃声。”爱玛的这种消费完全符合鲍德里亚意义上的消费,消费不仅仅是对物的占有、使用和消耗,也就是说,消费不仅仅是对物的功能之确认,而且也包括精神的抑或文化的方面。

符号消费不仅仅是为了简单的吃饱穿暖,它其实是一种“自我实现”,或者为了体现“自我价值”的消费。爱玛消费一件物品首先并不在于消耗掉其物质性构成,而在于这一消费行为所指向的物质之外的观念、意义等想象性的成分。正是这种对物质之外的想象性观念的介入,消费便指向了情感和审美空间的创造。商品消费就不再是物质性的,而是审美性的、符号性的。也正如彼得•墨菲的看法:“当某物被出售时,被出售的不仅仅是这个东西本身——一件产品或商品,购买它还意味着加入到物品拥有者的想象性集体中去。换句话说,资本主义的天才体现在廉价地、大量地供应各种东西、物品或商品来引发许许多多人的共鸣。”这正如现代商业为产品赋值的观念一样,给钻石赋予永恒,给香水赋予优雅,给护肤品赋予女性应该对自己好一点的审美化实质一样。消费一种商品不过是在一种虚假的想象中臣服于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机制而已。包法利夫人的困境难题正如我们当代信用卡透支消费的当代女性。

小说的尾声,“情书里的人,却不是现实的男人,她自己也最终意识到这一点,情书里的那个人,是另外一个男人,一个由她最亲热的回忆、最美丽的读物、最强烈的欲望交织而成的幻象。”爱玛的爱情是一种自己的乌托邦的建构性幻想,她的纵欲消费也是一种符号式消费,这两者相互合谋,让爱玛迷失了自我,失去了思考力和反抗力,失去了生的希望,但最后真正拿起这把匕首的是——如宗教般无处而不在的金钱。虽然爱玛已经死了,但是如何在禁欲与纵欲之间获得一种微妙的平衡,这个问题依旧困扰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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