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看到末尾,看到这段对话:
“世界上的一切都变了。”她说。“我没有变,”他说,“您呢?”她的第二杯茶停在了半途,一双毫不留情的眼睛指责着他。“已经无所谓了。”她说,“我都七十二岁了。”
我差点就认可了,也觉得七十二岁的人了,还追啥爱情?我始终觉得女主角很惨,丈夫是渣男,这个所谓的爱了她一生一世的男主角,更加渣得掉渣了,借口失恋,一辈子在女人堆里游戏,还好意思说爱的是女主角,年轻时干嘛去了?可是我不得不佩服马尔克斯的文字,他最后还真的是把这个装逼犯圆了谎。
不知道是不是没在对的时间里遇上亦舒的小说,我认认真真的看了她的一些小说,却并不会着迷,我更喜欢她的散文。但是最近看张爱玲的《半生缘》,照样又会唏嘘不已。肯定是我的原因,亦舒写了几十年专栏,出了几百本书,在香港那样竞争激烈的社会里,没有读者她是做不到的。
香港报刊的专栏多是篇幅短小,一来竞争激烈,写的人多,哪里有版面给谁写几千字?二来生活节奏快,读者也没有耐心看长篇大论。专栏结集出版成书,我们内地版本正好是一页一篇短文,正合我意,翻书翻得飞快。亦舒的文章看似简单,可是隔段时间你再看,又觉得回味无穷。
昨天下午看到这一段:我家也有事发生,过去五年间,往返香港,温哥华总有七八次,入院做过两次手术,怀孕九月至生养,每星期起码到各式医务所报到两次,又忙着自太平洋东岸搬到太平洋西岸,找到合适房子,再搬一次刚安顿下来,家母去世,又赶回来奔丧……
我知道这本书亦舒很早期的文章了,她高龄做试管,产下女儿。亦舒是40年代出生的人了,时间起码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依然能感受到亦舒的不容易。
书翻到这里,我就接着看蔡澜的《蔡澜食单3中国卷台湾篇》,这套书买了也有几年了,竟然还有没拆包装的,这本就是了。这个月的阅读任务就是每天一本蔡澜的书,我要是不看,我会浑身不舒服。
本来是写没食的书,虽然我近期不可能去台湾,就算以后可能去,也不可能拿着蔡澜几十年前的文章到处觅食。人生就这么残酷,书看着是新的,故事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可依照我的阅读脾气,我本来就是抄菜名,也能抄几百字,抄来做什么?哪天不知做什么菜,看看也许有灵感呢。
但是这一晚我心情全无,什么菜什么美食一个也看不进去。在《台南担仔面》这一篇,意外看到这一段:谢家孝是位国字型面孔的文人,历任各大报馆的编辑,所著之《张大千传》,为研究大师一生最好的资料。作文www.yuananren.com家孝一生携儿带女地流浪于西德,丹麦,美国等地,开餐厅当报贩,给黑人打抢过几次,最后还遇一次严重的车祸,弄得共患难的妻子也跟人跑掉,死前独居在台北,友人家这里住住那里住住,省下钱来供儿女念书,但他们对这位仁慈的老父并无亲情,家孝是苦命人,他的死,是死于忧郁的。
看到这里,我隐约记得,谢家孝是邀请和帮助李翰祥导演开专栏,写专栏的《东方日报》编辑,他是李翰祥导演的好朋友,当年李导演在台湾经济困难,他还和朋友一起帮助李导演。我本不知道谢家孝的生平故事,看到蔡生这么写,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在昨天的那个夜晚,我刚刚得知家里也发生了很悲惨的事情的时候,我也是不能相信的,可是人生就是这么无常。昨晚点的蜡烛,现在还没烧完,我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有抑制不住的悲伤和恐惧,命运这无形的手真可怕,我边哭边写着朋友圈,写了又删掉,又写。突然想起亦舒和蔡澜的书,像报仇一样,拿去《刹那芳华》一口气看完,接着把《蔡澜食单3中国卷台湾篇》翻完,依然会很难过,但是可以控制自己了,家里的亲人说走就走了,我们注定也应该难过,我只是对自己说,不信命,命对我们既然不好,信来做什么?
曾经被问过很多这样的问题,你为什看书,你看书为什么,香港是文化沙漠你为什么喜欢,蔡澜是谁,蔡澜的文章并不好啊,一点文化都没有,蔡澜推荐的美食都不好吃……我很少理会,现在倒是可以一次性回答:我知道那些书有文化,可是文化对我没用。慌乱悲伤的时刻,我总是找蔡澜,他的文字总能把我从困境里拉出来,现在,亦舒也有这能量了,我觉得亦舒很强悍,我可以依靠在她的文字上。
但凡能给我力量的文字,我总是一读再读,至于会不会读书读到要饭,我不清楚也不在乎,要饭本来也是份职业,也无所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