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卡夫卡的城堡有一种被斧头砍到的感觉,但是是把迟缓的钝斧头,因为我看的过程中睡过去无数次。
偶尔有让我警觉起来,正襟危坐的段落,比如说卡夫卡钻进官员的雪橇被人们遗弃在院子里的段落,信使巴纳巴斯的姐姐(奥尔盖?)和K谈及他们家庭处境和巴纳巴斯的工作的那段。剩下来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迷迷瞪瞪地盯着电脑屏幕,看着大段大段枯燥的人物对白从我泥浆一样的脑子里慢慢淌过去,像是在看K的一场怪梦。但是我感觉自己节奏是对的,感觉自己正在触摸到什么东西。
姑且把我所看到的尽量表达一下。
故事一上来K就来到了一个属于城堡管辖的村子,并且必需要在这里留下来。他得到了一个没有人认同的非常模糊的土地测量员的身份,由于城堡的关系村子里的人对他消极地顺从,但是他总是无处落脚。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到达城堡,确认自己的身份,但是发现怎么也走不到城堡。于是他只好寄希望于与一个叫克拉姆的官员取得联系。为此他又和其他许多人取得了联系:信使巴纳巴斯、村长、克拉姆的情妇弗里达、和克拉姆发生过关系的老板娘。在这过程中他甚至和弗里达结婚了,虽然这段关系的目的只是为了和克拉姆取得联系。结婚之后,K为了给弗里达和自己一个容身之地去了学校当校工,和助手和弗里达一起住在学校的一间教室里。至此他已经有了家庭和一个容身之所,虽然还是为学校里的人所轻视,但是可以继续这样过下去。但是K没有,他仍然没有放弃寻找克拉姆,最后因此失去了弗里达和家庭(这十分卡夫卡)。
我觉得这里标志出了K和村子里其他人的不同,就是他对自己身份的定位和村子里其他人不同。他是一个异乡人,而且他无法通过婚姻、家庭这些方式让自己变成村子的一部分,他始终渴求着来自城堡的“真正的答复”。于是他一直寻找着城堡。
而这种寻找似乎必须要通过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互动才能完成,因为直接走到城堡是不可能的,K试图在马车里堵到官员最后也因为一种彻底虚无的感觉而放弃了。
我认为这一段暗示了村子(即生活)和城堡(生活之外的意义)的关系,我们无法摆脱生活而直接找到意义,就像我们无法绕过村子里的人直接到达城堡,一旦试图这么做得到的只能是终极的虚无,所以K放弃了这条路。
然而在与生活周旋的过程中我们真的能找到意义吗?答案似乎又是否定的,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进去过城堡,就连似乎进去过“办事处”的信使巴纳巴斯也对自己的所在产生了无尽的怀疑。
“巴纳巴斯真的是在给城堡当差吗?不错,他到公事房去,但是公事房是不是就是真正的城堡?即使公事房属于城堡,是不是就是允许巴纳巴斯进去的那些公事房呢?他可以进入一些公事房,但那也只是所有公事房的一部分,这些公事房里有一道道挡板,挡板后面还有别的公事房。他们并没有禁止他往前走,但是,既然他已经找到他的上司,作文www.yuananren.com他们打发他走开以后,他就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说,那儿总是有人在监视着,至少人们是这样想的。即使他继续往里走,他要是在那儿没有公事要办,冒冒失失闯进去,那又有什么用呢?你也不要以为这些挡板是一条明确的界线,巴纳巴斯也总是要我记住这一点。他去的公事房里也有挡板;由此可见,也有一些挡板他是可以通过的,它们和那些他还没有越过的挡板没有什么两样,因此也不应马上就以为在最后那几道挡板后面有着公事房,它们完全不同于巴纳巴斯所见过的公事房。我们只有在心情忧郁的时刻才会以为它们是不同的。于是我们就会怀疑下去,根本就欲罢不能。巴纳巴斯和官员谈话,巴纳巴斯传递信息。但是那些官员是谁,那些信息又是什么?据他说,现在他奉派给克拉姆当差,克拉姆亲自向他布置任务。唔,这可是了不起,连高级勤务员都不可能有这样大的荣耀,几乎太多了,这使人害怕。只要想一想:直接派给克拉姆,面对面地和他说话。可是果真是这样吗?是啊,果真是这样,那么为什么巴纳巴斯还要怀疑在那儿被称为克拉姆的那个官员是否真是克拉姆呢?”
所以城堡真的存在吗?城堡的中心是什么?城堡的拥有者伯爵又是谁呢?我们得到的只是那个可望不可及的城堡的剪影以及无穷无尽的疑问,正如卡夫卡所说:“目标是有的,道路是没有的,我们所谓的道路,不过是踌躇而已。”
可是城堡就在那里,村子也是城堡的一部分,K无法对城堡视而不见,所以只能继续追寻。作者:不需要微笑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