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白云万千重,仰天池上水溶溶。横空大气排山去,砥柱人间是此峰。”一个名字并不足以引起一个人的兴趣,去探究,去求索。我读《白鹿原》是因这一首七绝。诗的作者是以关学大儒牛兆濂为原型的朱先生,他禁烟犁毁罂粟、只身赴乾州劝退清兵总督,他拴狗咬走乌鸦兵司令,放粮赈灾自己却背着褡裢装干粮,他为丢牛造猪的乡人掐时问ト,他只穿土布不着洋线……这个人一生留下了数不清的奇事逸闻,全都是与人为善的事。
然而,在读完这部小说之后,我还是最喜欢他写的四个字:学为好人。
学为好人,这四个字是朱先生送给黑娃的一句寄语,也是隐隐对白鹿原上几代人的一句忠告。在这些主要人物中,我喜欢白灵、鹿兆鹏、鹿兆海,他们自始至终都是坦坦荡荡、纯粹的人。更喜欢黑娃,他最先冲破封建绳索,先是自食其力找活干,再是不顾世俗自由恋爱,虽然后来落草为寇,但也是迫于形势为了活下去,当他听从了朱先生的教诲后,便每日坚持晨诵,学为好人。朱先生说:“别人是先趸下学问再出去闯世事,你是闯过了世事才来求学问;别人趸下学问为发财为升官,你才是真个求学问为修身为做人的。”
但对白孝文却是不耻。他是白嘉轩一生中的败笔。白家以耕读传家,如果你没有经天纬地的济世之才,那么遵从祖训,像孝武、孝义那样做个本本分分的普通人,也可平平安安、清清白白的过一生。白孝文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他与田小娥虽是由于鹿子霖的设计,然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也怪他自己定力不足。抽大烟卖空了家产、饿死了发妻,沦落为乞丐无一不说明他的本性。及至他善于察言观色,顺风而倒,一枪崩了保安团长,又设计害死黑娃,这个人的黑暗一面达到了巅峰。
“自信平生无愧事,死后方敢对青天。”这是黑娃写给朱先生的挽联,也是小说对人物命运总结的一句话。我没有看到白孝文为他的行为买单的结局,作文www.yuananren.com却看到了鹿子霖不得善终的悲惨。在这个不是非此即彼的世界,我仍然忍不住对鹿子霖的憎恶,且不说他在大是大非面前做了多少坏事,单他糟蹋过的那些女子,就足够他下地狱了。他腐朽而懦弱,尖酸而狡黠,彻头彻尾一个小人!尤其是和仁厚宽容的白嘉轩做对比,他的嘴脸就会显得更加粗鄙丑陋,鹿子霖最后变成了一个痴傻的人,终日被妻子锁起来,和狗睡在一起,也正印证了朱先生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一部《白鹿原》,一部渭河平原的雄奇史诗,一幅中国农村的斑斓画卷。世间一切佳果珍馐都经不得牙齿的反复咀嚼,咀嚼到后来就连什么味儿也没有了;只有经典的书是最耐得咀嚼的,同样一句话,咀嚼一次就有一回新的体味和新的领悟,不仅不觉得味尝已尽反而觉得味道深远;好饭耐不得三顿吃,好衣架不住半月穿,好书却经得住一辈子诵读。作者:刘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