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红高粱的时候还是秋天。
那时候的早晨会有白蒙蒙的雾气,卖包子的地方雾气腾腾,一簇白雾缓缓飘上,与清晨的雾气交融在了一起。我最喜欢看的就是从食堂飘出的白雾,我把那些白雾叫做“人间烟火气”。我喜欢看生活中一些毫不起眼的东西,因为就是这些毫不起眼的东西,我才真真确确的感觉我是在活着。
人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很多时候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了吃?为了喝?为了创造价值?还是为了爱与理想?答案我至今也不知道。
看完红高粱的时候是冬天。南方的冬天是无味的,因为没有雪,也没有冰雹,更没有雨。除了天气变冷以外,你也察觉不出与其他季节有什么不同。冬天冷冷清清,连鸟雀也隐踪匿迹。冬天的夜晚也是没有声的,就是这种静谧,我很快就入睡了。
在梦中我看见了血染红了天际,血染红了高粱,血染红了墨水河。我看见九儿骑着骡子从天际走来,我看见余占鳌持着枪浴血奋战,我看到罗汉大爷被剥下了皮,血肉模糊。但我看到的更多的是泪,红高粱在哭,土地在哭,骡子在哭。但是生活在高密东乡的乡亲们没有哭,因为他们知道哭在有时候是最没用的东西。土地开始变得满目苍夷,放眼望去横尸遍野。你应该去看看,狂风在灵魂里呼啸,大地很重,天也很重,压在人的脊梁骨,一滴泪砸在黄土上,都是一个坑。
如果你问我,他们活着是为了什么,也许我会告诉你,为了守护好他们的土地,他们的家。梦并没有多长,醒来的时候还是安安静静,窗外还是一片黝黑,只听得到室友翻身时的声响。冬天本来是个贪睡的季节,可是我心中像是被什么所困扰,闭眼再去睡时,耳边全是炮火声,嘶喊声,怒吼声。要记住我们为什么要愤怒,为什么彻夜难眠。我对自己说。
再次醒来时是万分感慨。我感慨的不仅是莫言高深的文字功底,还为那个年代的人们的气概感慨着。一声炮响,无数中华儿女前仆后继,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他们怀着一腔热血,他们怀着报国之志,在国难当头,他们并没有退缩,他们也没有丝毫害怕。他们就是这样子去实现他们的生命价值,山不会忘记他们,水不会忘记他们,国家会永远记住他们。
人的生命在于活着,但又远不止于活着。生活不是局限人类追求自己的实际目标所进行的日常行动,而是显示了人类参加到一种宇宙的韵律中来,作文www.yuananren.com这种韵律以形形色色的方式证明其自身的存在。这话是泰戈尔说的,不是我。不管是什么天气,读到红高粱总会让你有种热血沸腾之感。“他们杀人越货,精忠报国,他们演出过一幕幕英勇悲壮的舞剧,使我们这些活着的不肖子孙相形见绌,在进步的同时,我真切感到种的退化。”
每次一看见这段话我便会觉得内疚,内疚自己整天这样子碌碌无为的活着。一方面安慰自己说,这是一个和平的年代,乱世出英雄,也许你这样子才是最好的状态。一方面又为自己的无所事事感到羞愧,人就是一个矛盾而又复杂的存在啊。
冬天在印象中很快就过去了。只是今年的冬天因为疫情显得格外的冷清。街上没有很多人,人们都是带着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行色匆匆。整个城市安静了,像被摁下了定时键。4月4日上午十点。这是我见过的最安静的时候了。没有车鸣没有低语没有脚步声。历史值得铭记。
我阖上了眼,默哀。有些人永远留在这个冬天,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迎来春天。今天,夜里。我们将生一炉火在那大厅。我们将离开,我们将会让火活着,为死去的人。
后来与一个朋友谈起红高粱家族,我提起里面的奋战墨水河那一段。我说是什么力量支持着他们这样子拼命,这样子前仆后继,明明他们大多数也只是个没读过书的农民,为什么还会有这样子的胆量和气魄。
朋友跟我说了很多,但很多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跟我说:“是什么力量在支持着他们?我想也许是是为了他们的后代能过上和平的生活。人类的努力是不能这样衡量的,牺牲永远比安逸高贵,无私的生命在孤独的死亡中得到升华,世界因为苦难的赐予而变得更加丰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