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爱情是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一种共同的经验——不过,说它是共同的经验并不意味着它在有关的两个人身上所引起的反响是同等的。世界上有爱者,也有被爱者,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往往,被爱者仅仅是爱者心底平静地蕴积了好久的那种爱情的触发剂。每一个恋爱的人都多少知道这一点。
至于被爱者,也可以是任何一种类型的人。最最粗野的人也可以成为爱情的触发剂。一个颤巍巍的老爷子可能仍然钟情于二十年前某日下午他在奇霍街头所见到的陌生姑娘。
因此,任何一次恋爱的价值与质量纯粹取决于恋爱者本身。
正因如此,我们大多数人都宁愿爱而不愿被爱。几乎每一个都愿意充当恋爱者。道理非常简单,人们朦朦胧胧地感到,被人爱的这种处境,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被爱者惧怕而且憎恨爱者,这也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爱者总是想把他的所爱者剥得连灵魂都裸露出来。爱者疯狂地渴求与被爱者发生任何一种可能的关系,纵使这种经验只能给他自身带来痛苦。
全镇的人都感到特别满意,在看到某人为一种邪恶、可怕的力量摧毁时,人们常常会产生这样的感情。
每一个家庭都有足够吃的、穿的和油腻香辣的美食。生活也可以是想方设法使自己生命维持下去的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是人的生命值多少钱却没有人定过价;它给你的时候是白给的,收回去的时候也是无偿的。它值多少钱呢?如果你好好观察一下周围,就会发现有时候它值不了几个钱,甚至是一文不值。有时你累得满头大汗,费了好大劲儿,事情还是没有起色,这时你心灵深处便会泛起一种感觉:你的生命并不太值钱。
在这里,至少是几个小时之内,认为自己在世界上没有什么价值这种极端痛苦的想法,可以暂时压制下去。
你和别人一起生活了以后,再独自过日子就会变成是一种苦刑了。这是时钟突然停止其滴答声时、生了火的房间里的那种寂静,是空荡荡的屋子里那种让人神经不安的影子——因此,与其面临单独过日子的恐怖,还不如让你的死对头住进来呢。
可是就在爱密利亚小姐掐住马文·马西喉咙的那一刻,罗锅纵身一跳,在空中滑翔起来,仿佛他长出了一对鹰隼的翅膀。他降落在爱密利亚小姐宽阔的肩膀上,用自己鸟爪般细细的手指去抓她的脖子。
马文·马西与小罗锅一定是天亮前一个小时左右离开小镇的。他们离开以前干了这些事:他们取来钥匙,打开了放古玩的百宝柜,作文www.yuananren.com取走了里面所有的物件。他们砸碎了机器钢琴。他们在咖啡馆桌子上刻了许多难听的粗话。他们找到那只背后可以开启、画着瀑布的表,把它也拿走了。他们把一加仑糖浆倒出来,倒得厨房一地都是,并且砸碎了所有的蜜饯瓶子。他们到沼泽地去,把酿酒厂砸了个稀巴烂,新的大冷凝器和冷却器也都给毁了,还放了一把火烧了棚子。他们做了一盆爱密利亚小姐最爱吃的小香肠玉米碴粥,里面掺了足够害死全县人的毒药,他们把这盆好菜诱人地放在咖啡馆柜台上。他们干了一切他们想得出来的破坏勾当,但是并没有闯进爱密利亚小姐在那儿过夜的办公室。这以后,他们俩双双离去了。
能发出这样音乐的是什么样的苦役队呢?仅仅是十二个活着的人,是本县的七个黑人小伙子和五个白人青年。仅仅是待在一起的十二个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