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汪里汪张。40年代末,伦敦。37岁的凯过着独身生活,既无职业也无追求,住在一个催眠医生的楼上,以观察患者、街头闲逛和看电影打发时间;同样年近中年的海伦经营着一家婚姻介绍所,表面是个古板的老处女,她不会告诉同事薇芙她的知名作家”朋友“茱莉亚其实是恋人,也不会告诉别人她对自己日渐老去的担忧、缺乏吸引力的不自信、对二人情感未来的担忧;年轻女子薇芙也在这家婚姻介绍所工作,她也不会向海伦透露自己与已婚男子雷吉激情不再但割舍不断的关系、对弟弟邓肯境况的担忧;邓肯寄居在对外宣称的“叔叔”家,过着畸形萎靡的生活,在工厂做工时遇到曾经的朋友、现在意气风发的记者弗雷泽,后者想向弗雷泽施以援手,同时对薇芙展开一段若有如无的追求。
但回到战争硝烟的伦敦,凯是富于男子气概的女英雄,开着一辆救护车在战火硝烟中拯救生命,从瓦砾下拯救出海伦并与之成为伴侣;海伦懵懂单纯,在是政府文员,一方面依恋着凯的强大与抚爱,另一方面又被凯的朋友、充满女性魅力的茱莉亚吸引;薇芙出生工人阶级,与富家小姐平起平坐,一样担任着秘书,与雷吉偶遇后发展出一段激情的恋爱,在地下诊所堕胎遭遇大出血,为凯驾驶的急救车所救,后者为了安抚急于寻找戒指的薇芙,将自己的金戒指慨然相赠;邓肯是薇芙的弟弟,与抗拒战争的同性恋人亚历克斯相约自杀,未遂,以拒服兵役之罪投入监牢,与反战的富家公子弗雷泽成为狱友。
《守夜》的故事,如果剥掉了层层叠叠的叙述和全倒叙的外衣,捋直了就是如此,相较于《荆棘之城》、《轻舔丝绒》,甚至更像是一个“无故事的故事”,至少,除掉叙事的技巧,故事性并没有那么强。它更像是写意人物,一开始就揭示了人物的现状,让读者耐下心探索人物的过去,恍然大悟现状的由来和关系的形成,却忘了交待未来如何或“结局”是什么。
读萨拉·沃特斯源于本科时旁听过的“边缘文学选读”——在那门课上,“边缘文学”其实是LGBTQ文学的代指。在萨拉·沃特斯叙述的时代,作文www.yuananren.com性少数者身处社会边缘;而在我们的社会里,性少数者仍然注定了位于社会边缘的命运。在那门课上,我知道了莎拉·沃特斯本业是历史学家,在维多利亚时代的历史背景下写女性和女同性恋者的处境,却并非干瘪无趣的史学著作,而是带着维多利亚时代通俗读物式的机巧奇情;从图书馆借来已经被看得破破烂烂的《荆棘之城》读,用课堂投影仪看了迷你剧。
《守夜》的时代背景放得更近,也让我更强地感受到边缘人的主题。恰恰是如战争乱世里,“边缘人”可以从“边缘”走向“核心”,这里的边缘人是性少数群体,也是女性、下层阶级。如凯、海伦、薇芙般的女性因为战争的需要,可以逃离家庭的桎梏,可以成为至关重要的职业女性;不同阶层出身、不同性取向的邓肯和弗雷泽同样被关入监狱,可以成为狱友,在战争的恐惧下回归同样的原始本能;同性恋人可以在混乱世事里相遇、相爱,公众有更可以忧心的事情,投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和批驳压力也相应减轻。
但战争后,边缘人又重新走向边缘的阴影,身份、性别、性取向所形成的鸿沟,再次无可避免地因战争结缘的人之间。女性失去工作或者走入“适合”的女性职业,不同出身的人之间的阶级分化再次呈现,同性恋人小心翼翼地对社会隐瞒见不得光的感情...相较于暗淡无趣的现在,倒叙里战争中的故事更富激情和戏剧性,充满对未来的不确定,却又更加光彩夺目。
如果战争是漫漫长夜,在黑暗的隐蔽下,边缘人可以走向舞台中央,甚至成为主流群体、社会良心的守护;战争结束后,边缘人却无缘光亮,而是自动地追逐着黑暗,重新回归边缘。这一点在邓肯与弗雷泽的对比中表现的更加明显,同样是长相英俊、富有才情,在关押拒服兵役者的监狱中,二人惺惺相惜,但在战后,却走向截然不同的命运,这样的命运是因出身、性取向的不同所造成。自信的弗雷泽看不到,他无法拯救萎靡不振的邓肯,后者的沉沦并不完全是自己的选择,而是层层压力下的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