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习惯于将太宰治的文学创作划分成为三个阶段,《小说灯笼》里收录了太宰治写于1940年至1944年的十六篇小说,相较他前期作品的颓丧和后期的绝望自毁之势,这一时期的作品是他整个创作生涯中难得的温暖和浪漫。在张大春先生所撰导读中这样写道,这一时期太宰治的写作风格之所以形成这样的转向,很大原因在于当时处于战争中后期的日本一路狂飙突进,与美宣战,太平洋战争爆发,一面是越发高涨的战争狂热,一面是趋于毁灭的末日情绪,正如大和民族血液中流淌的传统——樱花总是在开至最绚烂时凋落。此前一直在社会边缘自我拉扯的太宰治,终于在这样的自毁疯狂氛围中找到了归属感。他在这场“充满虚浮野心和顿挫悲情的战争”中获得了和“时代脉动一致的、形式上的稳定”。在这之前,太宰治也步入了他一生中唯一一次正式的婚姻。
当时的太宰因为身体不合格而免除兵役,他应当是懊恼的,同时也在这段时期的小说中多处透露出文学救赎的无力感,正如他在《小相簿》中表现出来对文学的厌倦,因为这是“不会叫的萤火虫和沉默的海军”罢了,这篇故事里他拿出以前的照片,这是他的习惯——写作时他也常常跳脱出故事之外发发自己的牢骚,像是不满意自己的作业,一遍遍地审视自己。他将自己一点点敲碎,藏到妻子、潦倒画家、失意大臣的角色中。
大家都用“难得的明亮和温柔”来描述这本《小说灯笼》,就连书的内页,也设计成了灯笼发光般的暖色边缘。“怎样都好,只要能逗人笑就行了。”在《人间失格》中,他这样说。熟悉太宰治的人可能都知道,这些明亮都是他在最深绝望处仰视的希望。他将自我放到最低的同时,也希望自己能给别人带去温暖,《小说灯笼》中更多呈现的可能是这样的一个他。在这篇《新郎》里,他对家人变得温柔耐心,对学生也更负责任,认真回复每一封来信,点起一根烟也心存感激慢慢地抽。太宰好像幡然醒悟般,想要提着这一口气,一片一片重新拾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