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是当代中国文坛一位有重要影响力的作家,她笔耕不辍,创作力充沛,不断为喜爱她的读者送来惊喜。今夏,由2020年第4期《收获》杂志隆重推出的迟子建老师的最新长篇小说《烟火漫卷》,就是一曲讲述烟火漫卷中的命运交响曲。
这是迟子建老师所擅长讲述的故事。小说是一部以刘建国为主角、围绕找寻四十年前丢失的婴儿的故事主线、并通过现实与历史、回忆交织的叙事结构而联结起来的现实主义小说。刘建国的命运与找寻孩子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而与他寻找孩子形成的以及与他具有血缘关系形成的人物关系网(事实上,从小说的后半部分可以得知,刘建国是一对日本拓荒团夫妇的遗孤,与他的父辈兄妹之间并无真正的遗传上的血缘关系),形成了一个具有东北特色的、不同人物命运相互交织的并带有哲学思考的现实主义风格的长卷。
熟悉作家迟子建的作品风格的读者都知道,她非常善于东北大地的景色描写,然后将她所想要讲述的故事,通过景色描写的转换,自然过渡到人物和事件上来。这样的写作风格,不仅非常具有地域特色、人文特色,而且非常具有艺术特色。这部《烟火漫卷》,同样通过冰城哈尔滨的早上的景色描写,通过将故事埋伏于景色描写之中,层层打开,层层铺垫,当我们剥开这层景色笼罩下的人生画卷时,才得以看到那被命运裹挟着的真实。
《烟火漫卷》开始于一天之中的早晨。迟子建用她擅长的艺术家和摄影家般敏感的视角描绘了一个楚楚动人的晨光世界:当晨曦还在天穆的化妆间,为着用什么颜色涂抹早晨的脸而踌躇的时刻,凝结了夜晚精华的朝露,就在松花江畔翠绿的蒲草叶脉上,静待旭日照彻心房,点染上金黄或胭红,扮一回金珠子和红宝石,在被朝阳照散前,做个富贵梦了。当然这梦在哈尔滨只生于春夏,冬天常来常往的是雪花了,它们像北风的妾,任由吹打。而日出前北风通常很小,不必奔命的雪花,早早睁开了眼睛,等着晨光把自己扮成金翅的蝴蝶。作文www.yuananren.com小说的最后,则是一个用哭声结束的尾音:当歌曲结束的时候,于大卫听到了哭声,有高有低,有粗有细,他判断这是两个男人的哭声。哭声过后,是更加热烈的劈柴燃烧的声音,好像在为年放着爆竹。这一前一后的强烈对比,分别代表着希望和结束,而这两者中间就是主人公刘建国那被命运羁绊的一生。
刘建国的命运改变于一九七七年深秋。他从插队的地方会哈尔滨,顺带将好朋友于大卫与谢楚薇尚在襁褓中的儿子铜锤送回哈尔滨于大卫母亲谢普莲娜的身边,但是爱下火车的时候,被人偷走。从此,刘建国的人生与找寻铜锤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说他还有什么人生的希望的话,那就是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铜锤。因为找寻铜锤,他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他在国企稳定的岗位,失去了追寻自己价值的机会,而过上了一种靠信念支撑着的“苦行僧”式的人生。
在命运打开刘建国的人生的时候,刘建国的父辈兄妹、于大卫夫妇以及他们的父辈、黄娥母子、翁子安及他的母亲、舅舅,甚至那只雀鹰和那顶卢木头曾经戴过的帽子的命运也一同打开。
找寻孩子是辛苦的,因为它是一种赎罪,因而注定了他的人生是一种凄苦的、荒凉的。在刘建国遇到丧夫带着独子杂拌儿不远千里找到他的黄娥的时候,他一边希冀着,一边又回避着,这被她妹妹刘骄华希望可能的爱情和家庭。但是,刘建国还是被他那被命运作弄着的人生驱使着,向着孤独和寂寥踽踽独行。
刘建国的一生都在寻找,一是为寻找铜锤,一是为寻找救赎,一是为寻找“我是谁”的生命哲学之解。我们从小说里看到,寻找铜锤成了刘建国的生活动力;每当他回忆起在大兴凯湖畔作下的孽的时候,他都在痛苦中折磨;当他知道了自己日本遗孤的身世,他陷入了“我是谁”的诘问。这三件事情,造成了小说中真实立体的刘建国,也形成了我们心中或悲或怜的刘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