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尔罕·帕慕克的作品《纯真博物馆》中有许多角色令人难忘,譬如男主人公凯末尔,他对芙颂的痴恋,当真是应了那一句“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须以死句读”。
那一段“我把尺子上显示三十厘米的那一头慢慢地塞进了嘴里,我尝到了一种苦涩的味道,但我让尺子在嘴里待了很长时间。为了想起她用尺子的那些时光,我拿着尺子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这对我帮助太大了,我感觉自己很幸福,就像见到了芙颂”写得色气,痛苦而又暧昧。
再比如凯末尔的父亲母亲两个人,貌合神离,同床异梦,都有不少值得深思之处。
一、凯末尔的父亲母亲
凯末尔的父亲富有,母亲优雅,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一对伉俪,但不可免俗的是,凯末尔的父亲在婚姻之中也有过不忠的事实,而这一桩婚外情,凯末尔的母亲是心知肚明的。其情人是公司职工的女儿,凯末尔的父亲与那女子年岁相差甚远,两人坠入爱河,女子最终选择离开,事实是她身患重病,命不久矣,很快就离开了人世。在凯末尔的父亲与他的对话中可以发现,前者认为自己对妻子隐瞒得很好,妻子没有发觉过,可到了后文可知,凯末尔的母亲清楚知道有此一事,并还知道那女子是谁。凯末尔的父亲骤然去世,他的母亲怅然若失地说了一句,“他连去世的时间都不想告诉我们”。虽然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但他们夫妇只做了人前的恩爱夫妻,做不了人后的琴瑟和谐。
二、茜贝尔与芙颂
茜贝尔是凯末尔的订婚对象。茜贝尔貌美,家世不凡,又在法国读过书,有良好的教育,这些也在其次,关键在于她和凯末尔身边的父母哥嫂朋友都相处融洽,是嫁娶婚事、门当户对的不二人选。然而,茜贝尔这个人是矛盾的,她一方面是土耳其的大家闺秀,有传统的思维,有矜持的态度,另一方面,接受新式的教育,追赶潮流,又是时髦的人物。从一个角度可看出来,就是她愿意在婚前和凯末尔行云雨之事,借此拴牢对方,这是她不传统的地方,又在凯末尔悔婚之时担心陷入流言蜚语,有损自身名誉,这是她不新式的地方。茜贝尔就像是薛宝钗穿的那件蜜合色的外衣,“半新不旧”。她的思想不只是她个人性格使然,也有时代环境的造就。
芙颂十多岁就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光彩夺目了,围绕她身边的少不了捕风捉影、口舌是非。她在十八岁那年决定在精品店兼职同时再一次考大学,由此她重遇凯末尔,这个和她沾亲带故的、即将与别人订婚的男人。两人在重见不久以后就享受了鱼水之欢,并且越发食髓知味。那一段在公寓中的描写,凯末尔看着眼前的芙颂,听着公寓下的杂音,像是杜拉斯在《情人》对“红房子”的描述,情欲泛滥,而又机巧迭出。芙颂相比于茜贝尔的成熟和保守,她年轻、开放,像是一团烈火,时刻招引着凯末尔的神魂。凯末尔见她时,文中多次描写她蜜色的手臂,优美的身材等等,借此可以看出芙颂是个美人,但红颜多薄命,芙颂也未能幸免。
三、塔勒克先生与内希尔姑妈
塔勒克先生是芙颂的父亲,他在凯末尔前后九年,持续不断到他家的过程中,都是一个不知内情的形象,像一位慈爱的长辈,时时挽留凯末尔,而且在必要的时刻给予芙颂、凯末尔和费利敦三人支持。他一直是不起眼的,仿佛只是作为芙颂的父亲这一角色出现,却没有一定要出现的必要。但是在他离世以后,他原本如暗物质一样的性格,在此刻,焕发出了光彩。他知道内情,女儿芙颂和凯末尔有过一段私情,两人不欢而散,芙颂和费利敦结婚后凯末尔又试图再次获得芙颂的爱意。
原文写了塔勒克先生去世前后的对比:
〔在以后的那些日子里,每晚我都早早地去了芙颂他们家。但我在餐桌上感到了一种深切的不安。仿佛我和芙颂相处中的严肃性和虚假性暴露了出来。作文www.yuananren.com在我们中间,无论在对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上,还是在“假装那么做”上,塔勒克先生都是做得最好的。现在,他不在了,我们既无法变得自然,也无法回到八年来我们在晚餐时保持的那种半真诚、半虚假的轻松状态。〕
塔勒克先生的严肃和沉默恰恰是给凯末尔与芙颂相处空间,有转寰的余地,而仅剩下芙颂母女和凯末尔时,一切的一切都昭然若揭,使人感到虚伪与尴尬。
和塔勒克先生相对的是他的妻子内希尔姑妈,她市侩而精明,又粗俗愚蠢。内希尔姑妈知道女儿芙颂和凯末尔先生的私情,即便是芙颂成婚以后还是一力地撮合他们,将费利敦视若无物。在芙颂死后,她声称凯末尔是她唯一的女婿。内希尔姑妈的人物形象设计可以对应到很多文学作品的母亲形象上,她们囿于自身的能力和见识,往往是希望女儿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凤凰,自己也过一过富贵荣华的日子,但这种初衷和最后的结局常常是背道而驰,也因此才展现了这一类角色的可悲之处。
小结
凯末尔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他父亲的特质,沉溺情欲,而与他父亲不同的是,他对芙颂的爱是可以光明地说出来的。不可否认在凯末尔与芙颂短暂的婚姻中,嫉妒的烈火将他们的爱情付之一炬,但凯末尔对芙颂的爱却没有伴随着芙颂的离开而离开。“让所有人知道,我的一生过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