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学人谈吃》,我觉得这个书名有点讽刺意味。
抟扶摇按:阿汪矫揉造作了。既然紧接着的后文就说“学人是会吃,且善于谈吃的。”;“现存的古典食谱,大都是学人的手笔。”那么有啥讽刺的?阿汪说“但是学人一般比较穷,他们爱谈吃,但是不大吃得起。”狗屁,浑话。学人有贫富,古来当官的,当是大官的,那个不学人?那个没有钱?你不当官,不干事儿;不当大官干大事儿,你还想大吃喝?这是一。二,学人和不是学人的人拼爹,一般是拼得过的。读书做学人,需要银子滴。有那个学人是在看着人家吃菜而记菜谱的?第三,学人谈吃而且真吃,并不是吃银子,吃东西,而是吃味道。所以这本书写的东西构不成对学者的讽刺,因为中国古来的学者都谈吃,比如丧家狗,发嗲,说肉割得不方他不吃,最好是苏东坡来给他烧个方方正正肉。如果说这本书对当今的学人有点讽刺的话,那就是这些学人没有谈嫖妓。而这是比谈吃更加风光的。
汪:我的师娘,三姐张兆和……做的八宝糯米鸭,酥烂入味,皮不破,肉不散,是个杰作,但是她平常做的只是家常炒菜。
抟扶摇按:八宝糯米鸭算是大菜了,阿汪“来赛伐”(上海话,行吗)?其实很好烧,就是“笃”(上海话,小火炖。)什么糯米啊八宝,那都是佐料。没有这些佐料和附加物比如糯米,五香八宝鸭哪里差了?倒是平常的家常炒菜不容易。
汪:四姐张充和……做的“十香菜”,苏州人过年吃的常菜耳,只是用十种咸菜丝,分别炒出,置于一盘。但是充和所制,切得极细,精致绝伦,冷冻之后,于鱼肉饫饱之余上桌,拈箸入口,香留齿颊!
抟扶摇按:就是这种菜难烧。苏州有“十香菜”,我家有“八宝菜”,八个素菜合在一起炒,也是过年用来解油荤的。
汪:学人中有不少是会自己做菜的,但都只能做一两只拿手小菜。
抟扶摇按:这就足够了。现在已经不兴一家人里一个人掌勺一桌菜了。倒是大家凑凑,尝个味道,学习一二,这才是真正的私家聚餐。
汪:做菜,得自己去买菜。买菜也是构思的过程。
抟扶摇按:阿汪的这类散文,写这样的话,真是亲切。质朴无华。
《写字》(19900712;1990《八小时以外》9)
汪:写字,除了临帖,还需“读帖”。包世臣以为读帖当读真迹,石刻总是形似,失去原书精神,看不出笔意,固也。
抟扶摇按:说得轻巧,简直是欺负人。什么叫“真迹”?真迹只有一份。
汪:看真迹,可以看出纸、墨、笔之间的关系。尤其是“运墨”,“纸墨相得”是从拓本上感觉不出来的。
抟扶摇按:扯歪了吧?练书法,归根结底是练字,不是连字纸墨笔搭配。而临帖,最后是为了写自己的书法,你把人家的精神都写出来又算啥呢?
汪:一种很有势力的意见以为,字品即人品,字的风格是人格的体现。为人刚毅正直,其书乃能挺拔有力。典型的代表人物是颜真卿。这不能说是没有道理,但是未免简单化。
抟扶摇按:阿汪后文又举出不这样的例子,是人坏字很好,而且人数还比颜真卿一个多。其实只要阿汪只要举出一个人坏字好的例子,就充分表明字品和人品是没有关联的。大体四种模式,即好人写烂字,好人写好字,坏人写烂字,坏人写好字。
《呼雷豹》(19900727)
汪:马像个兔子,无神俊可言,而且马哪儿都不像兔。
抟扶摇按:哪能这样说《三国演义》里的赤兔马?兔不是形容马的样子的,是说马跑得快。
《小说的思想和语言》(1991《写作》4)待续
汪:有的作家、评论家问我,小说里边最重要的是什么?我说最重要的是思想。
抟扶摇按:阿汪的回答看似近乎废话、空话,实际有道理,可以融入文艺创作的理论里去。阿汪说的是思想,就是“作家对生活的看法、感受和对生活的思索”。作文www.yuananren.com因此要有思想,“当然首先得有生活”。阿汪比较同意老的提法:“从生活出发。”这是阿汪认为实现重要的第一步。第二步,“有了生活不等于可以写作品,更重要的是对这段生活经过比较长时间的思索……经过一个时期的酝酿或积淀……”这第二步说得很好。阿汪还有第三步,这里没有说,我也不说,但是我觉得这第三步更好。阿汪说小说创作最重要的是“思想”,他分三步说,非常好,他举的“我在内蒙认识一个同志”的例子也很好地论证了第二步说。
汪:我写过一篇很短的小说《虐猫》,大约九百字,从一个侧面反映文化大革命对人性的破坏,不但是大人你斗我、我斗你,连小孩子都非常残忍。我最后写了这几个孩子把猫放了,表示人性还有回归的希望。这个结尾是经过几年思索才落笔的。
抟扶摇按:思索一,文大哥破坏人性;思索二,小孩的人性可复苏。文大哥以后,有“伤痕小说”,其中一个思想就是“上帝原谅他”。他,当年的年轻人。原谅就是相信人性会复归。阿汪真是死早了。要是死得晚,他就可以看到改开40年,人性的摧毁比文大哥里厉害不知道多少倍。小灯点亮的时候也不过是对“雷锋叔叔不在了”很气愤。可是40年来,“雷锋叔叔不在了”算啥?学校操场里杀人又埋下,而学生天天在操场上唱画圈圈给人带来好生活。今天允许人们写这种思考过生活的小说吗?
汪:这样写就比较丰满,主题就扩展了一些,变成:人世多苦辛。
抟扶摇按:阿汪说他写“捏着鼻子吹洋号”这篇小说。只见他本介绍,就觉得不错。其中涉及小说主人公小孩的叫卖声。阿汪觉得“不够丰满”,“就把在昆明所接触的各种叫卖声、吆喝声,如卖壁虱药的、卖蚊香的、卖玉麦粑粑的、收破烂的,写了一长串,作为小孩的叫卖声的背景。”他在这样添加叫卖声的时候,一定想到了“人世多苦辛”,而他这篇小说要表现这个主题。这不也是“主题先行”吗?所以阿汪批判主题先行,那是理论不够的。作者:抟扶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