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还记得吗?上幼儿园那会儿,我正小,个头还不及你腿长。妈要你带我出门,您总是只顾着和街坊邻居聊天。
有一次,您带我去附近的溪边玩耍。那会正是晚饭后,夕阳快要沉下去了,路差不多已看不清了,您叫我拿一个手电筒,从一条巷穿到另一条巷,暮色下的溪桥,被两旁的路灯照得带出细长的影儿。我站在路灯下,看您在溪中拿着渔网一挥,我便跟着您的节奏,拿着手电筒照着。这样一网,一照,一网,一照。那些鱼犯了痴似的,一个个都自投罗网,运气好时能网个十来条。
赶上你心情好,就能趁着白日里跟着下小溪了。对我来说,门外那一湾溪就是一聚宝盆,各种各样的奇宝,都能在这找到。什么贝壳,小螃蟹,小虾这些就不用说了。最令我向往的,是一个个我没见过的全新事物,往往能给我带来出其不意的惊喜:纹理细密的石英石,像一本凝固的书,往往能勾住我的脚步,叫我暗暗寻思他为何被人抛弃。
最让我兴奋的要数散在溪边芦苇丛里的鸭蛋了,也不知是门里谁家的鸭子淘气在这下蛋,壳被河水冲得圆润发亮,看上去越发叫我喜欢。仔细掂量,竟还不轻,以致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只小鸭子呢……
这样的时日没过多久,我开始步入小学,也许是担心我和哥哥的学费,你和妈妈也去外地打工了。屋里顿时空落落的,再加上那会每天回家开始有作业了,作文www.yuananren.com有时碰到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题目,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家里只我和奶奶两个,奶奶不识字,我也没法上网查询。只好每天跑到对面邻居家,一题又一题询问,有时因为一个字,还得跑好几趟。也就是街坊邻居的感情吧,他们也很照顾我,每次都会细心教我,四遍五遍,从不厌烦。他们多好,像在家时的你们。于是,常常问完作业回家,我忍不住哭。
我早意识到的,一切都变了,变得不再像幼儿园那般自在欢乐了。从一年级开始,近五年的时光里,晚上的饭桌上,是冷清清我和奶奶两个身影,有时哥回来,也只是匆匆来,匆匆走,再加上我们差了七岁,终究是代沟严重。一天又一天,作业总是像门外的溪流,水不大,却总不会断绝。只是这溪边,立着的只剩一个我。
“五一”时,哥回来了,我与他一道从溪边经过。那儿的鱼还在,虾也还多着,螃蟹倒是找不着了。这一条涓涓流里,水声依旧欢乐,水光依旧敞亮。我坐在石头上,看村里的小孩子赤着脚翻石头。哥站我身边玩手机,他那么高,就像那夜捕鱼的你。